六十九.
言年大学之后，每周会给家里打个电话，给季君来打个电话。
给家里打的电话时间很固定，给季君来打地电话总是拖得很长。
他试着和自然地去关心，“哥”叫得也越来与顺口，只是每次他给季君来打电话之前，酝酿的时间都会有点久。
他很怕季君来一个人过得不好，所以他想给他分享很多有趣的事，事先连每句话要用什么语气都会想好。
言年在和自己较着劲，他心里有一个微弱的度、一条模糊的界限，他在那儿左右徘徊，举棋不定。
等待季君来接电话这个过程很难熬，他的心脏会悬起来，会加快，他能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。
直到听到季君来的声音，他的心才会落下来。
他强力让自己的声音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快乐些，他想听见季君来不同的回应，每次打电话他最开心的事，是季君来今天多说了几句话，笑了几下。
记忆中的季君来，真的笑得真的也太少了，有两次令他今生难忘的：
第一次是初遇时，季君来不自然的试好时怪异的笑；
第二次是离别时，季君来在站台上，看着他时的那个笑容。
言年说不清那笑的内容，看起来是温和的，带着些释怀。
言年不怕遇见时季君来的笑容，却因离别的笑容而胆战心惊，让他总觉得，似乎因为自己的莽撞与愚蠢，错过了什么不再会有的东西。
但愿那是他的错觉，言年想。
无论如何，季君来的每一个笑，对于言年来讲，好像都很想留住。
又是一回每周的电话，言年在想着怎么把这周发生的事说的更有趣些，季君来打断了他的话，他说：“言年，做你就好。”
言年本来弯上去的嘴角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线，可他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
“没有啊，我是真的很开心。”
季君来不再戳破他，只是轻声叹了口气。
言年还会拐弯抹角地打探季君来的情感生活，身边有彭湖在，他最近知道了同志社交软件有多么便利，彭湖约会的男生来来往往络绎不绝。
言年有些担忧，既担忧季君来继续封闭社交，也担忧他变成像彭湖一样。
他希望他能谈一段稳妥安稳的恋爱，希望那个男生是个很好的人，会对季君来非常非常好。
他做不到的，总有人要代替他，替他做到。
七十.
季君来一点也不像个gay，他自己没想过像与不像这个问题，但有却和他这么讲了。
林一说：“季君来，我觉得你除了身材好这点，一点都不像个gay。”
季君来大一课少，没训练的时候会在东门的健身房兼职，林一是那里的会员。
他叫林一，他却不是个一，是个纯零。
自从他在他们健身交友群里，其实就是一个一群基佬偷拍帅哥的群，偶然看见季君来之后，他才从垫泡面碗的垫底，掏出他那张崭新的健身卡，去健身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。
初见到真人时，季君来正从学校赶来，健康的肤色上附着一层油亮亮的汗液，他不经意撩起衣角擦了下下巴下的汗珠，露出他的腹部肌肉那刻，林一觉得，他的小心脏里炸出了一片小烟花。
他很想和新来的小哥搭讪，只是小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撩也不好接触。
林一真的太喜欢季君来了，一见钟情、再见误终身的那种。
他想知道季君来的性向，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，他们是同类人，但也仅仅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，万一人家就笔直笔直呢。
林一自认为gay达比较敏感，可他是真的看不透季君来。
他观察过季君来的眼睛，他的目光总是一片漠然与不在意。
不像他们同志，在健身房里目光总会有所掩饰或是赤裸着打量着同性的美好的肉体，而他不光对同性的身体不上心，连穿着紧身运动背心身材很好的小姐姐也无动于衷。
好难啊。
林一发愁，他的男神整天在他的脑海里飞来飞去，他每天都期待着下课后去健身，渐渐他发现季君来也不是每天都在。
他总结了规律，就在季君来轮班的时候，故意地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。
刚喜欢上那会而，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求偶的蝴蝶，在季君来面前晃来晃去、搔首弄姿，努力地刷着存在感。
张扬久了他又有些难过，因为季君来好像从未注意到他。
七十一.
言年上学早，现在还没到十八周岁，季君来一直以来，都想在这一年。给他他准备一份礼物。
季君来有一回比赛，赛后和队友去当去了胡同吃特色菜，吃完饭回宾馆时，本来已经走出巷子，忽闻钢琴声，季君来停住了脚步。
很熟悉的旋律，言年以前给他弹过，D小调幻想曲。
他让队友先走，和他们分别后寻声探到了一家二手琴行，一位老先生正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。
他手部的力量和他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，即使白发苍苍，手上的力道拿捏得仍游刃有余。
一曲过后，季君来发现他并不是那么游刃有余，老人的手保养得很好，看起来要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很多。
他伸出手去够搭在座椅旁的拐杖，手却已经握不住了。
季君来想起了，因为家庭因素而不得不放弃的言年。
如若没有那些变故，他现在应该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，举办他从幼时起就已开始策划的成人礼演奏会。
现在是也办不成了。
说起来言年的生日快到了，季君来一直在记着。
他比赛有些奖金，再加上兼职的工钱，他想送言年一份有分量的礼物，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想好。
但是看到胡同里的钢琴老人后，他有了个强烈的念头，逐渐成型清晰起来。
他想尽量还原给言年一个原属于他的十八岁生日。
言年知道后，心情会如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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